浪尖上的端午

文/李明忠

在安居古镇，端午赛龙舟是一件赏心乐事。

(资料图)

人们兴高采烈，奔向江边，踮着脚，伸着脖子，站成焦急而又耐心的长龙，见首不见尾。

潮平岸阔。引凤门、迎龙门、琵琶嘴、黑龙嘴搭起彩棚。商贩们摆摊设点，操着不同的腔调，引诱着游客。花鼓打响清脆，魔术变出笑声，冲冲糕、油果子、花生糖香味弥漫，游人熙来攘往挤挤挨挨眼看就要挤爆江岸。

忽的，摩托艇呼啸而出，开始暖场表演，拉开龙舟竞渡序幕。艇身斜倾，穿波戏浪，插向江心，又突然折回，来往穿梭。大艇在前开路，剪开一江雪浪和哗啦啦的欢笑。小艇随后，四个青年手拉着手直飞云天。水管喷吐江水，如巨龙腾空，继而又屈身缩回踏波戏浪潇潇洒洒。

一阵呼号从波涛上涌起，迎合着拍岸的涛声。孤帆高扬，船工整齐地打着浆，吼着川江号，黑木船缓缓驶来。

鼓乐骤然响起，哗啦啦冲开江面，推开江水。船首燃起高香，人们端出煮熟的白肉，在香案上供好铜梁龙舞的龙头。

鼓声咚咚，擂得地皮直跳，两条巨龙呼的一声腾起，翻飞旋转横冲直撞，这一番铜梁龙舞预示着赛龙舟马上就要开始了。

船出江了，是商会和旅游公司的花船。临近的关溅、高楼镇与合川的太和场也都驾着花舟赶来了。

先看船身，一律新刷了黑漆，披红挂彩，方头高尾。再看装饰，你有二龙戏珠翻江倒海，我来猛虎长啸气吞山河；你有一串串红灯笼高挂船篷，我有一把把油纸伞绽放舱顶。又看步态，你行舟劈波斩浪气度雍容，我打浆潇洒遒劲从流飘荡。

花船船舱里，客人们有的喝茶吃烟，猜拳行令；有的高谈阔论，预测竞渡的输赢。船老大一边摇扇，一边望着龙舟来的方向，悠闲的气度写在眉间。

比赛正式开始，吼声隐约传来，日光跳荡的江面荡来一排龙舟，细看有七艘，赤橙黄绿青蓝紫，拼死拼活往前冲。鼓声咚咚直直地刺破江天，又狠狠砸进橹手的耳鼓，统一着击桨的节奏，船桨起落像无数砍刀劈进江水，江水似乎疼痛无比忍无可忍拼死挣扎波浪翻滚，风头推送波峰，后浪碾压前浪。

龙舟颠簸起伏，你追我赶，寸步不让。渐渐看清楚了，船头站着指挥，头戴白草帽，身着白绸衫，摇着折扇，喊着号子。细看龙舟，狭长细窄，船身轻薄，形如刀片，龙头龇牙咧嘴浓墨重彩，龙尾简笔勾勒遒劲高翘，鳞甲斑斓五彩灵光闪闪。

赛程渐渐短了，龙舟开始冲刺，鼓手纵身跃起，双槌齐下，使出全身力气。摇橹手肌腱隆起青筋绽起前推后搬齐声吆喝，龙舟并驾齐驱拼死拼活往前冲。

你看那船尾的旗帜，无论是龙旗、虎旗、北斗七星旗、八卦连环旗，无一面不是迎风招展，彰显着可贾的余勇和必胜的信心。汗水砸响船板，嘶喊声声震天。

两只龙舟领先一程，比翼齐飞，似乎有约在先同赴终点。观众拼命喊着加油，又突然沉默，瞪大眼睛，屏住呼吸。说时迟，那时快，红色龙舟突然发力冲锋在前终成群龙之首。岸上的欢呼、喝彩如同汹涌奔腾的江水声震天地一浪盖过一浪。

快到终点了，一个橹手纵身一跃，插进江水，一群橹手跟着跳了下去，奋力前游抢鸭子。那鸭子事前灌了酒，醉眼蒙眬岸边闲游，突见群手乱舞，猛然清醒过来，声声尖叫，扑闪双翅，贴着水面飞起来。

橹手扑了空，扑出一阵阵哄笑声。第二艘龙舟冲来了，又一群汉子扑进江水，加入抢鸭子的队伍。

船靠岸了，橹手飞身下船，一窝蜂涌去彩棚，人抬人，人叠人，人举人，伸长手臂，抓抢悬挂在棚门上的红包。

呐喊声，锣鼓声交织在一起，江天茫茫……

本文刊发于《重庆日报》2023年6月22日“两江潮”副刊

编辑：朱阳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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